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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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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如之前趙世禛陪著闌珊回京路上跟她說過的,那些坊間酒肆之類的,早就聞風而動的,把闌珊在工部時候經歷的那些奇異故事編成了書文,當作傳奇一樣各處演說。

從達官貴戚到平民百姓竟都喜歡聽,一傳十十傳百,簡直無人不知,家喻戶曉,引以為美談。

溫益卿進永和樓的時候,裏頭的戲臺子上,說書先生正眉飛色舞地在說:“眼看一場血戰不可避免,正在這緊要關頭,有人斷喝一聲‘住手’,把那正劍拔弩張的士兵們喝住當場,不敢輕舉妄動……諸位,這可是朝廷派的兵,誰敢在這時候叫停,難道不要命了不成?”

立刻有人按捺不住道:“這叫停的莫不就是決異司的舒大人?”

“這位先生說對了,”那說書先生笑吟吟道:“正是決異司的舒司正……手底下的人。”

大家哈哈大笑。

說書人又道:“各位且別忙著笑,雖然叫停的是舒司正手底下的人,但是正主兒也是沒有缺席的,卻說那禹州跟湄縣的將官當然跟咱們這些已經先知先覺的不同,他們哪知道這來者是來頭極大不好惹的呢,當下不依不饒,預備著大擺官威嚇退來者……”

又有人著急叫道:“快給這些不識好歹的家夥們點顏色瞧瞧!”

溫益卿微微愕然,繼而一笑,這說的倒是極為熱鬧。

因為滿堂裏的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說書,也沒有人留意他。

溫益卿掃了眼,見人極多,只有一個靠窗的角落座位無人,他便慢慢走了過去落座。

小二跑過來問了要喝什麽茶,溫益卿道:“祁紅。”

不多時候送了一壺紅茶,又有一碟子糕點,一碟子花生、瓜子等。

又聽了會兒,便知道了,這說書先生正說到闌珊剛到湄山時候的那一節。

在這會兒他正跟姚升鉆在坑洞底下呢,這些事情倒是不知道的。

溫益卿本來是隨意過來聽聽,沒想到卻適逢其會。

眼見是要說到發現他沒死一節了,溫益卿聽的投入之餘,倒是懷了十萬分的好奇,不知道他們會怎麽說這一事。

他喝了口茶,隨意抓了一把花生剝著吃,只聽那說書人道:“且說咱們決異司的舒大人到了村寨後,立刻便認出了那屍首並不是真的溫侍郎!當時在場的眾人都驚呆了,一個個半信半疑,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,更加不知她是怎麽看出來的……”

溫益卿聽到這句,猛然呆住了,口中那香脆的花生仁竟也變了味了,只剩下沒搓去的果皮上泛出的淡淡澀意。

只聽旁邊有人道:“對了!我聽說這位舒大人之前就是工部主事、皇上親口稱讚是國之二成之一的計成春計大人的獨生女兒,當初也是溫侍郎的原配夫人,想必是溫侍郎身上有什麽特殊的標記,是她所熟悉的……”說到最後,聲音裏就帶了幾分不可言說的笑意。

旁邊的人啐了一口:“趁早閉上你的鳥嘴!沒聽說是才照面就認出來的?那假的死人從頭到腳都是蒙著白布,只露出臉跟手的,就算是你死了,你老婆難道一看你的臉跟手,就能認出不是你不成?”

之前說話的那人被堵住,卻皺眉呵斥道:“你怎麽出口傷人呢?”

後面那人道:“誰叫你先狗嘴裏吐不出象牙?哼,舒司正是何等厲害能耐的女官,你卻用這種鬼腔調來說她,你以為我聽不出來?你要再敢胡言亂語,大爺我就上了手了!”

此刻有人認出了後面說話的這人,便道:“那是嘉義侯府的小侯爺啊……聽聞當初他曾去向舒司正求過親呢。”

冷不防給當事人聽見了,徐勇立刻道:“不錯,老子就是徐勇,當初舒闌珊還在工部當差的時候,我就是很傾慕的了……”

他同行的人聽到這裏,急忙把他拉著坐下:“別瞎說了,舒闌珊如今是榮王府側妃,你再胡說,趕明兒給榮王殿下知道了,怕要割了你的舌頭。”

徐勇哼道:“我又沒犯法,只是說說罷了,難道我傾慕喜歡一個人也是錯?榮王殿下又能怎麽樣?”

同行的人沒有法子,便無奈地說道:“你還想不想聽了?想聽就不要出聲。不想聽咱們就走。”

徐勇才笑道:“當然要聽。”

說書的人才笑著繼續說道:“至於到底舒司正是怎麽一眼就看出那不是咱們的溫侍郎的,這個當事人並沒跟人說過,所以小人也不敢擅自揣測,但舒司正本就不是尋常之人,五感也自非同一般,不然的話也不會屢破那麽多奇案了,她的所見所感,自然跟咱們這些人不一樣,不然的話今日說的便不是她的故事,咱們人人都可以進決異司了,各位說如何?”

大家都笑著應“是”。

接下來又聽了會兒,卻是說到夜晚有人吹哨驅使毒蛇謀害闌珊,以及王府的內衛護佑等等,說的倒是很有根據章法,並非完全的胡編亂造。

溫益卿一直聽到這裏,卻已經心不在焉的沒有興趣再聽下去了。

杯中的紅茶漸漸冷了下來,滋味也是澀中帶苦,他丟了茶錢,起身往外走去。

那邊徐勇正在精神抖擻地等著聽下面的故事,突然見有人走開,他心裏便不高興,覺著正講到精彩的時候,這個要走的人真是不知好歹,不由多看了兩眼。

誰知一看便楞住了,當下忙起身追著溫益卿走了出去。

徐勇同桌的朋友,其中一個不知如何,還想叫他回來,另一個笑道:“不要去叫了,這書他已經聽了兩回了,只是聽不夠。不聽也罷了。”

且說徐勇跟著溫益卿出去,見他要上轎,便叫道:“溫侍郎!”

溫益卿微怔,回頭見是他,便含笑微微一點頭。

徐勇跑到跟前兒,忙又先行禮:“溫侍郎什麽時候回京的?”

溫益卿本要退到轎子裏去,見他攔著,便說:“才剛回來。”

徐勇眨了眨眼,此時也發現他比先前要黑瘦了好些,但氣質卻更加凝練出色了。徐勇道:“侍郎這是要去公主府,還是工部?”

溫益卿道:“去工部。”

徐勇忙道:“我、我跟著侍郎回工部吧!”

溫益卿意外,上次他因為要打發徐勇,所以才隨口答應了許他進決異司的話,誰知道很快闌珊就退出了工部,這小侯爺立刻如影隨形的就也不在工部了。

此刻聽他這麽說,便笑道:“小侯爺不是已經退出了嗎?而且,你想追隨的人也不在工部了。何必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呢?工部畢竟不是玩樂的地方,小侯爺這般,叫人瞧著也不好看。”

徐勇有些赧顏,陪笑道:“我知道先前是我任性,辜負了侍郎,只是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,我也想成為像是侍郎和舒姐姐那樣能幹事兒的人。”

溫益卿打量了徐勇半晌,一笑搖頭,轉身回了轎內。

徐勇追著道:“溫侍郎,我是真心的,滇南的書我聽了好幾回了,每次都恨不得自己也在當場……溫侍郎……你帶上我吧!”

轎子已經擡起了,有條不紊的往前而行,溫益卿聽著轎子外徐勇懇切的叫聲,仍是無所謂的笑了笑。

這少年只憑著一腔血湧,又哪裏知道真正身臨其境的種種不為人知的艱辛,甚至生死一線,給困在那森冷的底下坑洞,時不時還有毒蟲出沒,水隨時都會漫灌,縱然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,這種體會,誰又願意去經歷呢。

就算他曾一心求死,也不願意死的那麽艱難而辛苦。

徐勇,不過是初生牛犢不怕虎、外加一點葉公好龍罷了。

轎子往工部而行的路上,突然聽見路口鳴鑼,有五城兵馬司的士兵跑出來清道。

侍從跑去張望片刻,回來稟告道:“是榮王殿下跟太子殿下兩位的車駕到了,大人,看樣子咱們該多等一陣兒了。”

溫益卿早就料到。

不多時,只聽到馬蹄聲逐漸急促,路人的吵嚷聲也越發的大了:“來了來了,快看!”

“哪兒呢,榮王殿下在哪裏?”

“快,到前頭看看!”

都是急切的語氣。

溫益卿坐在轎子裏,他在返回的路上也聽人說起了西北的事情,趙世禛如何力挽狂瀾,如何營救太子,如何大敗了狄人,揚我國威,所到之處無不口水飛濺,把榮王殿下說的宛若神人。

這些百姓們爭先恐後的想要一睹趙世禛的神采,自然是預料之中。

假如不是知道趙世禛曾對自己的所作所為,知道他對闌珊的那種狠絕不可轉的用心,興許溫益卿此刻也是想要瞻仰榮王殿下天顏的眾人中的一員。

因為這樣,“榮王”這兩個字,赫然成了他心中無法拔除的一根刺。

百姓們紛紛地往路口沖去。

人太多,無法控制,竟把轎子擠的挪動起來。

旁邊的侍從們大聲疾呼,但路人群情激奮,何況人潮洶湧,幾乎連腳都無法站住了。

溫益卿在轎子裏搖搖晃晃,他皺著眉,突然苦中作樂地想,此刻竟有種民俗之中“鬧新娘”的架勢,擡花轎的時候故意把轎子弄的很顛簸,就如同他現在隨時都要倒出去一樣。

終於溫益卿忍無可忍,把轎簾子掀開,走了出去。

正前方的路口處,緩緩地有一輛馬車駛過,旁邊一匹白馬上端然而坐的正是趙世禛。

溫益卿皺眉看著那人,冷不防給旁邊的路人狠狠地撞了一下,他往旁邊退出兩步,腳下卻絆在了轎子的擡杠上。

他踉蹌地往後倒去,若是倒在地上,千萬只腳踩落,只怕會將他活活地踩死。

溫益卿無奈地笑了,真想不到,他從險象環生的滇南回來,卻在安泰的京城裏遇了險,假如死在這裏,傳出去只怕是絕世笑話。

正在此刻,擁擠如潮的眾人突然間紛紛地停了下來。

溫益卿不明所以,卻也得以站穩了雙腳,他張開雙臂扶著身前身後的人墻緩緩地站直了身子。

還沒松一口氣,就聽到有人道:“榮王、殿下……”

呼啦啦,人竟都跪了下去!

剩下溫益卿一枝獨秀立在原地,此刻睜大雙眼,發現自己的轎夫跟侍從也隨著跪了地。

他驀地轉過身,果然瞧見正前方人潮邊沿,趙世禛騎在馬上,鳳眸之中似有三分笑意。

“溫侍郎,怎麽在這裏?”趙世禛問。

溫益卿垂了眼皮,拱手行禮:“參見殿下,微臣正好路過。”

趙世禛笑道:“原來如此,還以為你也跟他們一樣……在看熱鬧呢。”

溫益卿不想跟他說話。

趙世禛卻不以為然道:“楞著做什麽?你還想留在這裏?本王要進宮,你也一起吧?”

溫益卿道:“不必了,多謝殿下,微臣要去工部,面聖之類,楊大人自有安排。”

趙世禛揚眉,終於點點頭:“也罷,你自個兒留神些罷了。”

他說完之後,撥轉馬頭,打馬去了。

地上的百姓們聽到那馬蹄聲遠去,才陸陸續續地擡起頭來,一時卻還不敢起身。

又有的回頭看向溫益卿,聽到趙世禛喚他侍郎,不少人便醒悟過來:“這是工部的溫侍郎啊……”

“聽說榮王殿下的側妃娘娘……先前便是溫侍郎的原配夫人。”

溫益卿突然有點後悔沒有跟趙世禛一同離開。

他稍微把衣袖整理了一番,邁步走到轎子前,矮身進了轎內。

轎夫們也才想起本職似的,各就各位,擡起轎子往前而行。

隔著轎簾子,溫益卿仍聽到外頭七嘴八舌的聲音。

“榮王殿下真是不同凡響,不愧是皇上先前看中的儲君人選啊。”

“那個舒妃娘娘真是好福氣,這是修了幾世的福分才能嫁給榮王殿下。”

“我看溫侍郎也很不錯,雖然始終不如殿下……”

溫益卿恨不得跳出去叫他們住嘴。

幸而轎子很快的拐了彎,那些聲音漸漸拋在後頭了。

溫益卿心中卻兀自想著方才趙世禛人在馬上,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眼神。

他知道華珍的那些瘋話不可理喻,但在趙世禛現身的那瞬間,卻情不自禁地想了起來。

越卻深思,心裏那一股森冷寒氣竟越是無法按捺。

且說趙世禛陪著趙元吉進了宮,乾清宮內拜見了皇帝。

皇帝看著面前的兩個兒子。

看著太子有些凹陷的臉頰,皇帝的唇動了動,卻又沒說話,只看向趙世禛道:“榮王,隨朕進來。”

說著起身,竟撇下地上的趙元吉不理,負手進了內殿。

趙世禛只得起身隨著皇帝到了內殿。

皇帝止步,轉頭凝視著他,終於嘆了口氣:“聽說你為救太子,自己身中數箭?”

趙世禛忙單膝跪地道:“兒臣無恙,父皇不必擔心。”

皇帝道:“你起來吧,不用動輒就跪。”

趙世禛這才重又起身。

皇帝走前一步,擡手在他的肩頭輕輕拍了拍:“總是讓你去做這些出生入死的事,心裏可怪朕嗎?”話語裏難得地多了些溫暖之意。

趙世禛道:“父皇並沒有讓兒臣去出生入死,這一次也是兒臣自願前去的。”

皇帝一笑:“不用說這些,朕心裏想什麽,你其實也是清楚的。朕知道自己一向不會看錯人,你的確很好。”

趙世禛低頭道:“多謝父皇誇讚,只是,太子殿下這次其實……”

皇帝斂了笑:“不必提他。”

他頓了頓,才又冷笑道:“朕由得他進了乾清宮,已經是格外開恩了。”

趙世禛此刻還不明白這話的意思。

皇帝卻又笑看著他道:“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,朕想著要賞賜你些東西,你說吧,你想要什麽?”

趙世禛楞了楞,然後道:“父皇,兒臣要什麽都可以嗎?”

皇帝道:“嗯,你的功勞比天大,要什麽也不為過。”

趙世禛道:“兒臣鬥膽,請父皇不要處罰太子殿下了,他落在北狄人手中,也受了不少苦……”

“夠了!”皇帝又是意外,又有點隱隱地動怒:“讓你為自己求東西,不是給他求情!”

趙世禛咳嗽了聲:“那兒臣一時就想不到了。”

皇帝哼地一笑:“你心中很想要的,不是有一件嗎?”

趙世禛道:“不知父皇指的是什麽?”

皇帝饒有興趣地看著他:“你不是……一向很想要舒闌珊做你的正妃嗎?你怎麽不借機求朕答應。”

趙世禛笑道:“兒臣的確是巴不得,但是兒臣也知道,兒臣想不想的沒什麽打緊,重要的是父皇同意。父皇若是覺著她能擔得起正妃之位,自然就會許,何必我來多此一舉。”

皇帝詫異道:“你……”他笑著搖頭:“好的很,你倒是學聰明了。”

身後雨霽的眼中也透出了笑意,若不是知道榮王並沒回府徑直進了宮,還以為是闌珊跟他透了氣兒、兩人商議了口徑呢。

皇帝思忖了片刻:“你跟舒妃,也是聚少離多的,她在滇南立下大功,你又在西北做了這件大事,這很難得。你先回去吧,好好地跟她團聚團聚……”

提到闌珊,趙世禛眼中帶笑:“多謝父皇。”

皇帝又道:“對了,朕也看過端兒了,那孩子很好,舒妃說讓朕起名字,朕思來想去的,倒是想到一個,‘承胤’兩個字,你覺著如何?”

趙世禛跪地磕頭:“兒臣替承胤多謝父皇賜名。”

榮王在雨霽的陪同下退出內殿,趙元吉仍是跪在地上,也並未看他。

趙世禛猶豫了會兒,終於還是先行出殿。

此刻天際又飄起了雪花,雨霽陪送出來,又格外含笑叮囑道:“王爺總算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凱旋歸來了,回王府跟舒妃娘娘和小世子團聚之後,記得明兒一家子進宮來給皇上請安啊。”

趙世禛笑道:“知道了公公。”他又問道:“兗州雷擊的事情,公公查到什麽了嗎?”

雨霽道:“這個……已經有了些眉目,還在進一步落實之中。”

趙世禛道:“勞煩公公了。”

雨霽笑道:“殿下才回來,千萬別為這些瑣碎事情操心,好生休息調養身子最好……對了,殿下的身子當真沒有大礙嗎?回頭奴婢派兩個太醫過去,好生給殿下看看才妥當。”

趙世禛道:“沒什麽妨礙,多謝公公美意。”

當下告別,雨霽站在殿門口,見趙世禛並沒有往容妃的宮中去,也沒去坤寧宮,只是一徑的往午門去了。

雨霽揣著手,含笑點了點頭,這才重又回宮去了。

且說趙世禛一路出午門,就好像身上的擔子都扔在宮內了,身體輕快的很,像是要飛回榮王府。

將穿過宮門,卻不見侍衛拉過馬兒來,趙世禛只當是他們沒看見,才要揚手,卻驀地楞在了當場。

就在他身前不遠,停著兩輛車。

車前地上,站著幾個熟悉的人,左右的飛雪鳴瑟自不必說,中間西窗抱著裹得嚴嚴實實的端兒。

而頭前站著的那個,卻正是他才想著飛回王府相見的人。

看見他的瞬間,闌珊便展顏笑了。

這一笑明媚爛漫,是他貪戀的微暖跟微甜。

趙世禛渾身隱隱發熱,身不由己往前走了幾步,此刻眼中所見所剩,只有她而已。

闌珊才走出幾步,那邊趙世禛已經飛也似的掠了過來,她好像感受到他急切的心意,一時也忘乎所以的想要撲到他懷中,不料才張開雙手,便給趙世禛結結實實地抱了個正著。

他緊緊地環著她,剎那間讓闌珊雙足都離了地,層層的裙裾同漫天雪花飄舞而起。

趙世禛萬萬沒想到,闌珊會親自到宮門前來接他。

滿身的風霜跟傷痛都不覆存在,他緊緊地抱著她,像是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之中。

直到闌珊忍不住又帶笑低低說道:“五哥……”

“嗯?”

闌珊本是要提醒他輕點兒,話到嘴邊卻又停下,終於只是在他的肩頭輕輕地蹭了蹭,貪戀的嗅著他身上的味道,卻心甘情願的寧肯他抱的更緊些,再也不要分開的那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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